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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級的明倫 ( 化名 ),是個小矮個,看到他,總會忍不住覺得,這個小孩怎麼髒髒的?,大大的眼睛,飛快的身影,彷彿總是在找什麼好玩的調皮事來玩!

梯隊第四天上午,我經過孩子們的睡舖,三個小女生用巧拼墊搭了個屋子,高興的坐在裡面,明倫拿起另一個墊子,從屋頂用力一砸,嘴邊還念著,「哈哈,九二一地震了,九二一地震了」,小女生的頭被打中,馬上就哭了起來!

我走過去,一邊說,你過來,明倫臉色一變,想跑開,又不敢,就一直繞圈子,嘴巴上說,「我才不要呢,我知道你要幹嘛!」我說,「那我要幹嘛?」,明倫站在離我遠遠的地方,說,「你們大人都會騙人,我才不會被你騙!,我早就知道你要幹什麼,你們還不是要我道歉,我才不要道歉呢!」

這樣你來我往了一下,旁邊的人也開始圍過來,不但明倫著急,我也為了事情陷入僵局,開始覺得沒面子起來。

由於連日來的疲倦,再加上群眾圍觀的壓力,我的耐心忽然沒了,心裡想,哼,就你能耍賴,我就一定要講理嗎?於是脫口說,「你不要欺負我!」明倫嚇了一跳,說,「我哪有,我哪有欺負你,你…你說…」,明倫急著解釋,大概也嚇了一跳,有再大的膽子,也不敢欺負大人呀,怎麼會冒出一個大人,竟然指控他欺負,更嚇人的是,大人….也會覺得自己被欺負嗎?

看到明倫有些著急,一副拔腿就跑的樣子,我開始恢復正常,想著怎麼收拾自己惹出來的殘局,旁邊的大人也幫忙安慰明倫,在其他人的鼓勵下,明倫鼓起勇氣走過來,讓我對他十分敬佩,對小孩來說,面對一個生氣的大人,需要多麼大的勇氣!

面對面坐了下來,我告訴他,我之所以生氣,是因為覺得自己用很好的口氣,但是他還是跑掉,不肯聽我說,他很有風度的點點頭,表示承認,我很快不好意思的說,「可是我剛剛那樣凶你,也是有欺負你啦,我覺得很抱歉!」明倫說,「不會啦,我已經習慣了!」習慣,怎麼可以習慣呢…


我急著再對他說,「可是我還是覺得有欺負你阿!」彷彿想透過我的承認與懺悔,扭轉他這種對於「欺負」照單全收的感覺!

接下來,我開始談打到人這件事,我說,「我猜你們在玩,你不小心打到了裡面的人!」他很快的說他不知道會打到人,我說,「我知道你不知道,我想跟你談,只是想讓你知 道你在玩的時候,有打到裡面的人這件事而已,要不要道歉,是你的事情,你可以自己決定!」

明倫黑黑的臉上,出現了完全愣住的表情,是真正的愣住,他說,「這麼好喔….」!

彷彿喃喃自語般的說,「我可以自己決定喔…」

明倫說,做錯事的時候,媽媽都會罵他,打他,學校老師也是,然後就要他道歉,我問他,打有用嗎,他說沒有用,我又問他,那怎樣的方式有用,他說,「像這樣子好好的談!」明倫說,爸爸也講過媽媽,但是,沒用的啦,媽媽不會改啦…

多麼震撼阿,「好好談」以及「可以自己決定」,竟然是小學四年級的明倫的新體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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